王吉祥:我不需要风花雪月的东西

发布者:发布时间:2007-11-30浏览次数:2917

2007年11月30日  安徽商报

       
    王吉祥,男,1962年3月15日生于安徽合肥,1980年就读于安徽师范大学外语系。1984年7月大学毕业后任教于合肥教育学院(现并入合肥学院),执教多门外语。掌握的现代语言主要有英语、德语、法语、日语、西班牙语、俄语,并能够熟练阅读意大利语、荷兰语、瑞典语和一些东欧国家语言。能够用古希腊语和拉丁语阅读古典文献。兴趣广泛,涉及领域有中、外古代史、古典音乐、艺术、哲学、自然科学等。其研究领域主要包括语言学、音乐学等。

    关于王吉祥的传说已经很多。有人说他是怪才,有人说他是鬼才。

    首先他是一个天才,他掌握了十几种语言,其中九种掌握熟练。坚持看古希腊语和拉丁语写就的著作。他声称掌握了学习外语的诀窍,只要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他就可以熟练运用一门语言。

    王吉祥是一个活在自我世界的人,他在自己的头脑里构建了一个小世界,这个世界里他关注的是地球发展的大势。如果给他时间,他能滔滔不绝地把欧洲史从源头说起。地球在他的眼里,越来越微观。多少年来,他只看《参考消息》。他生活的技能一塌糊涂,买衣服的时候会一次买两件一模一样的,天冷的时候,两件一起套在身上。

    王吉祥是一个脾气很不好的人。无论关系多好的朋友,他都可能对你发火,而且不留任何颜面。这种直接和中国人拐弯抹角的习惯不太相符。他说,再怎么拐弯抹角还是要让人明白你的意思,搞来搞去的烦不烦?朋友说,王吉祥是这样一个人:他从不会主动联系你,如果你偶尔联系他了,他会抱怨说,你们经常在一起玩也不带我。王吉祥说:我不喜欢三个人以上的谈话,太容易把话题扯开了,很多人在一起聊天就像吵架,没意思。

    王吉祥是一个记忆力惊人的人。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能准确地说出上次和你见面的时间地点,周围有什么人,都说过哪些话。这种很惊人的记忆力还表现在看过的书,据说他能把自二战以来的日本首相倒背如流,包括这些人的任期和做过的事情。

    王吉祥是一个特别较真的人。别人听一支曲子听过就听过了,他听过了还要找来谱子看,对着谱子听演奏的人有没有在某个音符上把时间停的长了半拍还是短了半拍。然后还要找到音乐会现场DVD,看看指挥家的动作有没有到位,优美不优美。听完曲子,他还要知道作曲家在什么动机下作了这首曲子,和这个曲子相关的人和事。知道这些还不行,他还要知道迄今为止,都有哪些人演奏过这首曲子,哪几个人演奏的版本是最好的。

    王吉祥最得意的不是他看过不少书。他得意的是,他看了不少别人看不到的书和看不懂的书,比如古希腊语的《希罗多德历史》。

    我接触王吉祥是在一次饭局上,一群喜欢古典音乐的大学教师在一起谈柴可夫斯基、博拉姆斯和布鲁克纳。坐在我对面的王吉祥时而笑笑,他肘下是一本西班牙文的画册。饭局中,有人继续开玩笑:王吉祥,你到底会十几国语言?王吉祥说:几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想学会一种外语,只要几个月的时间就行了。

    一次和王吉祥在一个小饭店等雨停,他手里拎了几本外文书,一本拉丁语的,一本德语的,还有几本西班牙文的,颇令见到的人感到惊讶。

    我曾经想当面求证王吉祥,让他用九种语言说一句“我爱你”,但是,觉得这实在太小儿科了,只好作罢。即使他说了九种“我爱你”我也听不出对错的。所以求证王吉祥到底会不会九种语言,对于我来说实在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王吉祥还会一些小语种,比如拉丁语、古希腊语。可以看懂一些原版的古希腊文和拉丁文著作,比如柏拉图的作品,亚里士多德的作品,奥古斯丁的作品等。

    关于语言,王吉祥有很多自己独到观点。别人认为语言是一种工具,而王吉祥说语言不仅仅是工具,是能改变和训练人的思维的东西,而思维产生行为,行为导致结果。各民族的思维产品也因为其语言的特点产生了向某些方面的倾斜现象。德国人最擅长的是形式上和结构抽象的东西、艺术和数学,尤其是数理数学。而线型语言的民族,如法国人的应用数学和文学比德国人好。

    我问王吉祥为什么不写一本书,谈谈自己的想法。王吉祥说:写书是要经过训练的,我现在没有经过训练,写不出来,也还没有这个必要。虽然我不写书但我是一个懂书的人,因为我这样的人存在,那些写书的人就最好不要太放肆,要感到害怕和不自在,要知道再生僻的知识都有人能看得懂,而且能给你指错。

    我说,王老师还是应该写一本书的,以后可以有个文字的东西记载下来。王吉祥说,写下来,思维就不完整了,会被文字破坏的,还是留在脑子里完整。

    我说如果不写下来以后就没有人知道了。王吉祥说,不会的,即使人死了,灵魂也是完整的。它会以某种形式传达给另外的人,这种信息的传递是很微妙的,就像一些动物可以提前几天感知一场灾难的到来。人类的一些功能却在渐渐消失……

    我说,王老师,你这好像有点玄了,是有神论吧?

    王吉祥说,不,我是有灵论。

    语言改变了我的思维习惯

    橙周刊(以下简称橙):你周围的朋友,都说你是一个低调的人,如果多点宣传意识的话,可能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你。

    王吉祥(以下简称王):知道不知道对我来说,都不是很重要。

    橙:你在单位里的工作怎么样?

    王:教学嘛,马马虎虎还凑合,同事们挺照顾我。在英语教研室,因工作需要教德语课、法语课。教过的语言还有日本语,还准备教西班牙语。我本来是学英语的,现在是跨专业了,而且跨得比较大。在系里面,可能是因为我会的外语语种比较多,以前大家觉得我比较另类,现在大家都比较尊重我。

    橙:我觉得学好一门英语已经够伤脑筋的了,你怎么能一下学会十几国语言,你学那么多语言干什么?

    王:一开始是觉得好玩。初中的时候,我看到《中国青年报》报道了一个人叫苏阿芒,他掌握了英语、意大利语、俄语、法语、德语等很多国家的语言,70年代一个人能会这么多语言,这是非常厉害的。我就想,如果我像他那样多学几门外语就好了。心里就暗下决心要掌握多门外语,当时就想在三十岁之前掌握十门外语,那就一个一个来吧。恰好,适逢电台有日语广播讲座,就跟着江苏台和安徽台学了日语,跟着电台学了二册,后来上了大学断了,但已经给我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础。安徽台播日语的两个人现在都在合肥工大,就是有名的朱彩娣夫妇。

    橙:考上大学后,还有这么大劲头?

    王:考上大学后,从大一第一学期开始我就抓紧时间学习,先突击英语。我每天早上五半点就起来,第一个跑到教室看书。第一个学期我就把英语课本、精读课本,自己能找到的英语的东西全部看完了,词汇很大,早上清晨起来,听录音和训练口语,一个学期我学完了四年的英语课,我考试基本都在前几名。为什么要突击英语,因为我要是用大部分的时间搞其他的语言,英语如果没有一个掌握的提前量,会影响我的信心和精力集中的效果,我不想让英语使我有后顾之忧。这样在一个学期之后,我就动了学法语和德语的念头。

    橙:也是自学?

    王:师大开的二外只有俄语、德语、法语和日语。我上大学之前,已经买好了法语课本,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学,因为没有人引我入门。后来我碰到我的学长陈栋(现为合肥一中校长),他学的二外是德语,我就跟陈栋学,我从图书馆借德语课本。陈栋帮我把语音的部分解决了,我就开始自学,碰到问题就去德语老师家里去问。自学了大概三个学期,当时能买到的德语课本和读物我都买了。后来到了大三正式开始学二外的时候,德语老师说我出张试卷你考一下吧。我考完了,德语老师说,这门二外课你过关了,以后二外你可以免修了。

    橙:不会只为你一个人出试卷吧?

    王:就是为我一个人出的。

    橙:那别人上课的时候,你干什么呢?

    王:我敲着饭缸子去食堂吃饭。

    橙:你还学了日语?

    王:是的。在高中的时候,就自学两册了。第一次上日语课的时候,我就用日语和老师对话?老师觉得这学生很奇怪。现在看来,我有点班门弄斧的意思。我那个日语老师叫刘治武,现在在日本。我的法语是后来自学的,也跟二外法语班听过课,法语老师名叫俞建华。

    橙:你是见到什么语言都想学?

    王:基本上是的。后来,学着学着就觉得语言之间是有联系的,而且西欧语系的联系特别紧密。

    橙:那么多种语言,在脑子里不会混吗?会不会窜到一起了?

    王:肯定不会的,一般没接触过那么多语言的人才会这么想。如果弄错,那是因为没搞到位。各种语言的语法结构不一样,发音不一样,性和格也不一样,有很多让你分清形式的东西。比如法语名词有两个性,德语是名词“三个性四个格”,而俄语是“三个性六个格”,动词变位也都不一样的,不是一种形式。

    橙:我现在一门英语还没学好。

    王:隔行如隔山,各行各有其道。语言也是如此。我是专门搞语言的。语言的窍门和语言之间的关系了解的要比非外语专业的人充分一些。通过对比,你就会知道英语的语法是欧洲语言里最简单的,英语动词基本上已经没有变位了。法语、西班牙语、德语等就复杂一些,动词的变位的形式多,俄语则更难一些。

    橙:你学外语的心得是什么?说白一点,就是学这么多有什么用。

    王:一开始学外语纯粹是为了兴趣,而且我学习语言没有预设任何期望和欲望。换言之,我没有考虑到要让这些语言谋利。完全是出于兴趣和爱好。后来,利用学过的语言阅读了一些原文书籍,逐渐地被这些语言背后的文化特征和文化趋向专业化的东西所吸引。我感觉到了里面妙不可言的东西。我意识到各民族秉性的差异,也意识到了法国和德国,意大利和英国的文化特征和文化产品上的不同。为什么法国人的文学那么好,为什么德国人、奥地利人写交响曲等曲式音乐远比他们写歌剧擅长,而法国人为什么又恰恰相反?我发现原来是他们的语言在里面作崇。一个语言,由于它的结构的特殊性导致了其思维过程的特殊性。换句话说,语言结构就如同是一个模具,信息等东西是要让模具加工的原材料。语言形成了民族思维模式,思维模式决定了思维过程,而过程对结果的影响是巨大的。学外语对我的知识架构和思维方式有了改变。我现在看问题,不是完全接受,我要看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件事发生的原因是什么,以及造成这个原因的背后原因是什么,人看问题要看到字里行间的东西。人的大脑是一个信息加工机器,不同的人,加工出来的东西不一样。同样的信息材料,你的思维机器精确不精确,出来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橙:思维改变习惯?

    王:思维方式改变人生。比如德国人在哲学、数理数学方面擅长,而法国人在人文艺术上擅长。都是长期受语言影响的结果。通过语言,能了解一个人的思维方式,还能了解一个民族的行为方式。对于个人来说,思维方式决定一个人的行为方式,对于民族来说,决定一个民族的发展结果。

    我听音乐和别人也不一样

    橙:学了那么多外语,你都用来干什么?

王:开始时是获取知识、接收信息。看书啊,像古希腊古罗马的历史和宗教方面的书。我看了很多原著,现在有很多书翻译是不准确的,我自己也搞翻译的,所以知道翻译者的水平也有高有低。

    橙:除了学外语看别人看不懂的书,你还喜欢交响乐。

    王:话题岔开的跨度有点儿大。音乐也是一种思维方式,我在有意识地提高自己各方面的诸备量,完善知识结构。我喜欢听交响乐,我听音乐和别人的方式不一样,大部分人是买磁带唱片听一听,感觉一下结束,这只是感官方面,听音乐还要进入抽象阶段。我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还在于我听音乐要对着谱子听,一面听,一面对着谱子看。还想了解乐曲的结构和专业上的要求。所以我经常要去买乐谱、总谱、音乐理论书籍。我家里谱子一大堆。当你看着乐谱听音乐,你会有另外一种感受。可以看出一些指挥的功底和作曲家的功底。比如说,某乐曲的某段落应该是怎么样的,作曲家的意图是什么,指挥的再创造和还原做得怎么样,等等。忧伤的或者悲哀的,指挥是不是都表现出来了?或是表现的完美,或是没有指挥出来,或者速度不对?大体上好的指挥不会出太大的差错,来自不同的国家对文化理解的不一样,对同样一部作品指挥出来的感觉和效果也不一样。

    橙:什么样的指挥家是好指挥家?

    王:在我的眼里,好多指挥家只能是指挥,有些指挥仅仅是打拍子而已。有些指挥的动作奇丑,像猴子一样在台上。指挥分四类,有的打拍子,有的是指挥,有的是指挥家,极少数人是指挥艺术家。指挥艺术家有自己的创作,准确是第一位的,像卡洛斯・克莱伯、卡拉扬、伯恩斯坦、索尔蒂、小泽征尔这样的是指挥艺术家,像巴伦伯依姆和梅塔,也只是指挥家。

    橙:你这基本上不是听曲子,是研究曲子了。

    王:我不是音乐家,也不是专门研究音乐的,只是了解皮毛而已。你弄懂了,听的时候才知道进入到哪个场景,能听出来指挥者和演奏者有没有理解作曲家的作曲意图,有没有表达到位,由此能判断一个曲子是好还是不好。有人听完拉倒;有人听完还要找一点东西;有人听完找一点东西之后,还要找背后的东西;有人听完还要找作曲家的意图和状况,了解作曲家用曲子表达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我是后者。

    橙:我觉得很多听古典音乐的人,还是停留在感觉层面上的。

    王:第一次听古典音乐是在一个同学处听贝多芬第五交响曲,感觉是不好接受,中国人的耳朵习惯了二胡和洋琴等的中国或东方的丝弦乐声音,对西方管弦乐不习惯,会有一些抵触心理,听习惯了就好。从国乐到接受西洋乐,很多人是过不了关的,改变不了听觉的美学习惯和思维方式。我估计一百个人,只有一个人能过这个坎。一开始要压制自己的抵触情绪,慢慢的听,习惯之后,就能享受乐趣了。一些古典乐爱好者习惯听交响乐,听乐队的作品,听不下去独奏。独奏虽然单薄,但是要求更高,理解力也要更高,对演奏者的水平也有很高要求。听音乐要全身心投入。非常有意思的是,我主要对西方音乐感兴趣,而民族音乐却不太了解。

    橙:我觉得音乐是一种情绪或者感觉的表达。各人有各人的描述。

    王:有人说感觉是用语言说不出来的,感觉如果是准确的话,还是能说出来的,这要看看你的音乐理解,还要看看你的语言的表达水平。

    橙:你会意大利语,听歌剧应该很享受吧?

    王:以前我对歌剧不感兴趣。不仅对歌剧不感兴趣,对任何声乐作品也不是很感兴趣。纯音乐本身已经很有意思,具有独立人格,不需要歌词,歌词是添乱。不错,有人认为有歌词可以精确地了解音乐的感觉,但是,恰恰因为有歌词是音乐失去了独立品格,成了歌词的附庸。同时,由于歌词的存在,大大限定了音乐感觉的想象。要知道,歌剧也好、艺术歌曲也好、舞台作品也好,他们要不就是有故事情节,要不就是有歌词的意境导向。音乐不得不服从这个目的而屈从为附庸。我觉得听歌剧有两个关键点是绕不过去的,一是故事情节,二是歌词内容。而歌词对故事情节的运行是很重要的,人家在台上哇哩哇啦的唱着,而你却完全不懂,在下面装作听懂的样子岂不是自欺欺人?意大利语,德语,法语,我都懂,所以我听歌剧就一定要听懂。另外,歌剧和舞剧还是一个视觉的艺术,光听不看不行。我以前不听歌剧,看不到场景也是一个原因。现在国内很多人喜欢听歌剧,我觉得很有意思,关键是你能不能听懂唱词,歌剧的唱词是有意思的,而且也一般不容易听懂。好在现在是DVD时代,有了中文字幕,大大帮助了人们对歌剧的欣赏要求。

    橙:你还教过音乐课?

    王:我在中科大教过三门音乐方面的课:古典音乐欣赏;基础乐理和作品分析;西方音乐史。都是讲一些大概的脉络。如果太细了,学生估计听着太累。

    橙:你个人最喜欢谁的音乐?

    王:布鲁克纳的作品。我非常敬佩他的与世无争,把一切献给上帝,每次听他的东西,精神上都有洗礼。他作品的境界(不是说成就)贝多芬也达不到,布鲁克纳写的是天堂里的音乐,贝多芬还在人间。我每年在年末11点半到第二年凌晨,都要用布鲁克纳的第八交响曲来陪伴我,我要用他的音乐来为全世界的人祈祷,让全人类平安。

    橙:除了古典音乐,你对什么还感兴趣?

    王:比较杂乱,兴趣广泛,而心得全无。历史和国际政治啦、地理和国家人文啦。理论数学和相对论啦。都是以历史为基点对他们进行了解,谈不上研究。1991年之前,以听音乐居多,那时候对政治学感兴趣。哪个国家发生了什么事,谁当上了总理和总统,我都清楚。特别是日本战后首相,我全部背下来,从前向后,一直能背到东条英机。

    橙:你还对政治感兴趣?

    王:不是政治,而是国际时事。这是两回事。

    橙:历史呢?

    王:我对古代的历史感兴趣,读了几本中国古代的历史典籍,如《左传》、《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等,还看了一些儒家,道家和其他诸子百家的书,对周易和阴阳八卦也有兴趣,尤其是文王的后天八卦和伏羲的先天八卦,对我对这个地球的历史人文看法和思维模式的形成有很大的影响,这个题目很大,今天不说这些。为了更好地了解世界各地的文化源头的情况以及对他们进行对比的需要,我开始阅读古希腊古罗马和古埃及的历史以及他们的历史典籍,那是源头。我对欧洲的东西感兴趣,对美国的东西不感兴趣,我觉得美国几百年的历史,相比而言不像是有传统文化的国家,它不能和欧洲的几千年的文化相比。美国的建国的基础是科技基础,欧洲国家有的是人文建国,有的是宗教建国,科技是后来的事情。美国找到了自己最适合的发展方式。每个民族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方式建国。美国人一谈文化和历史就软了,他要和你谈科技、谈武器、谈经济。美国人一听中国人谈宋朝、唐朝、汉朝、秦始皇、春秋战国他们就晕菜了,就没词儿了,就会想点子把话题岔开。

    橙:你觉得美国没历史?

    王:英国、俄国、法国和德国,是我们所说的传统国家。美国和这些国际比起来可以说是没有历史。美国留下来的,都是二百年内的东西。但美国人认为美国是世界上民主制度最悠久的国家。美国很多东西不能和欧洲相比,就说音乐吧,美国人在世界音乐史上和欧洲比没有什么大的贡献。欧洲人有世界上著名的音乐家,美国当然也有麦可道尔、艾伦・柯普兰、格什温、埃夫斯等,但是和欧洲人相比就小巫见大巫了。虽然美国后来也出了一些音乐家,都是近代的音乐家,还有许多移民音乐家,如斯特拉文斯基、勋伯格等。美国擅长的是他们的娱乐文化和流行文化。名气在欧洲有的有影响,有的一般。

    橙:我觉得你现在喜欢就某一个问题,把各个国家对比着分析看?

    王:这也是掌握了很多种语言之后的优势,能看很多种书。我不看哲学家的书

    橙: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些看法写成书的计划?

    王:我没做过什么学问,而且想得太多了,不好写,写书是经过训练的,我没有这个过程。我虽没写过书但是看过不少书。我存在,就会让那些写书的人不敢乱写,感觉写书也要有责任,让他们感到不敢胡说乱写。在某些方面来说,我还是可以充当一个半行家的,我最起码能判断出来哪些地方写得对与不对。有些真正写书的人,他也知道他的书全世界也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能看懂,他就是写给那极少数人看的。他可以不在乎大众,但是他要在乎那几个能看懂的人。所以他们写书的时候心里面会打鼓的。我站着,虽然是纸老虎一个,但是纸老虎眼珠也是会动一动的。

    橙:你可写过论文?大学老师总要写论文的吧。

    王:我写了几篇论古希腊语和论古希腊人思维方式的论文,投了几家杂志石沉大海,我也就无所谓了,获得了一个自我安慰。杂志一般要求写英语德语。我写东西不是为了写而写,我是在完成我的任务,我写好放着就安心了。

    橙:你不写书和论文,评职称什么的要用到这些的吧?

    王:我现在还是讲师,没动过。老天爷给你的东西会给你的,不给你,你也没办法。我不是求名的人,有些东西天知、地知、我知就够了,有没有第四者知道,无所谓。人写书的目的无非就是留名在世,现在很多人是为了稿费。当你做事情不是为了名利,不是为了大众,不是为了个人的时候,你就觉得很好玩了。

    橙:你评不上职称就涨不了工资,你不难过?

    王:说好听的话,我已经看透了,超脱了。说难听的话,是我自己达不到要求,我太懒了。

    橙:你想的东西不写下来,讲过就讲过了,就没有了。不写下来就流传不出去。

    王:我相信我说过的话会传出去的,虽然没人听到,但是可以通过灵魂传出去……

    橙:通过灵魂传出去?

    王:人死了之后,灵魂可以在地球上乱转的。

    橙:灵魂是唯心主义的东西啊,你是有神论?

    王:不,我是有灵论。人在活着的时候,接触的信息如人和事等会形成你的灵魂,丰富你的灵魂。人死了之后,这些东西形成很光亮的东西。

    橙:这个,科学没证明啊

    王:科学未能证明的东西太多了,不代表不存在。

    橙:你经常这么想,会不会走火入魔啊?

    王:我又不信什么教,走火入魔干什么。

    橙:那你平时都看什么书?

    王:现在这段时间没看什么书,主要是在思考。

    橙:为什么?

    王:文学类的书和哲学的书我看得不多,哲学家的书不能看,哲学要靠自己去思考。每个哲学家都是高山,你爬上高山,已经累得半死,最后还被他的思想占领了,挺亏的。人最重要的是不放弃自己的思考。我不看哲学的著作,是有目的不看。看书和绘画,都是找一种感觉,还要有一个转换,音乐直接把感觉给你了。未来,科技会被另一种力量代替

    橙:你看报纸和电视吗?

    王:都市报我不看,都是讲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都是微观的东西,我现在不关注微观的东西,我只观察当今世界的走向,所以只看《参考消息》。这份报纸浓缩世界的发展,它刊登各个国家对世界发展的观点,各个国家对世界发展走向的看法。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很微观了,我对具体的事情不感兴趣,我看整个大势。

    橙:什么叫世界大势?

    王:我们今天这个时代是科技时代,科技经济统治一切,在伽利略和牛顿之前,世界是宗教时代,从古罗马帝国灭亡到文艺复兴都是宗教时代,这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牛顿之后,大家认为世界是可以认知的,一些自然现象是可以预测的,以推算世界的发展。都是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的,在宗教时代人们普遍认为是神来统治世界。但是要把握世界大势,不但要了解现在,也要了解过去。

    橙:科技改变世界,这是对的吧。

    王:我不那么完全认为,科学以后也会消亡,就像中世纪一样,文艺复兴开始,科技的力量起来之后,宗教的力量慢慢减弱。未来,科技的力量也许会被另外一种力量代替,那是一种什么力量,只能是一些模模糊糊的感觉。

    橙:我觉得有些玄学的味道了。

    王:对于地球几十亿年的生命来说,科技发展起来的时间并不长,可以说只是很短的一个时间,未来是什么东西,谁都说不清。哲学上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盛不衰的。

    橙:你平时上网吧,一般都上什么网?

    王:上网,只看两个,一个是新浪,大体了解一下新闻事件,然后到国外网站找找资料。不管是中文网洋网,信息大体相同,有个信息进来了,还是要通过我的大脑加工的。各国的报道方式都无所谓,只要信息是真实的,我就用自己的方式加工。

    橙:你在外国网站上看什么?

    王:获得一些学术上的知识,经常上美国几家大学的网站,比如说,那些从网上打印出来的古希腊语的东西,就是从美国的一些大学网站中下载的。这要感谢美国人,发明了互联网,把这些东西挂在网上让我们无偿使用。

    橙:说说你的恋爱吧。可以吗?

    王:没什么好说的,和大家都一样。我那时候很帅的,不像现在残花败柳的,没有风度了。那时候善谈,也能谈出来一些东西,颇能迷惑一批人。

    橙:有人向我透露你是师生恋啊?

    王:是的。细节不说了。曾在阿尔及利亚做法语翻译

    橙:你还到阿尔及利亚工作过两年。这个说说。

    王:是中建公司在阿尔及利亚的一个建设项目,我作为法语翻译过去的。当时有人找到我的工大的老师,他推荐我去的。2003年去的,2005年回来的,这可能是我在合肥之外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段经历,阿尔及利亚可以认为是我的第二故乡了。我是出生在合肥,生活工作都在合肥,也很少出合肥城,除了在芜湖大学期间,还没有过在外面滞留超过二个月以上的情况。

    橙:说说阿尔及利亚的经历。

    王:三言两语说不完。阿尔及利亚是法国的殖民地,60年代才独立出来,是个非常美丽的北非国家。阿尔及利亚和中国的关系非常好。毛泽东、周恩来在上世纪主动和非洲各国建立友好关系是高瞻远瞩的,我们现在享受到好处了,我们在非洲一讲自己是“中国人”,他们都非常客气。

    橙:有没有不美好的回忆。

    王:中国有些农民工不尊重当地人的习惯,在街上吵嘴打架,做了一些有损中国人的形象的不文明的事情,这让人很讨厌。他们有时候出事了,作为翻译,我都要去现场处理帮忙。关于阿尔及利亚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吧。

    橙:你法语应该比英语锻炼的好了。

    王:法语方面关于土木工程方面的专业词汇比英语学得多。现在有时候,我在大街上碰到法国人,我会用法语和他们讲话,上次碰到一个法国人,他很惊讶,他说自从进入中国,很长时间没有人和他说法语了。

    橙:我在想,如果你利用你会的这些门外语来赚钱,会多好?

    王:是啊,按常理来说,赚钱还不赚疯了。但是我学外语不是赚钱的工具,外语是我的涉猎获取信息的工具,不仅仅是现在,包括过去,不仅仅是文字上的东西,还有精神上的东西。

    橙:你认为钱很无所谓吗?

    王: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橙:但现实生活需要我们去努力赚钱的啊?

    王:我不反对别人赚钱,如果有机会我能多赚点钱也行,但我不会刻意为钱去做一件事。有时候谈到钱的时候,我也会努力多争取一点。

    橙:但是这个时代很多人把“有钱便是成功”作为信念的?

    王:财富本身不是很重要,对财富的态度很重要,对财富的运用也很重要。风花雪月的东西我都不需要

    橙:我们有个孤岛访谈的问题,你到孤岛带一本什么书,书名告诉我?

    王:带本《左传》。

    橙:带一张什么碟?

    王:布鲁克纳第八交响曲。

    橙:你觉得能呆多长时间?

    王:能呆很长时间吧,只要有充分的食物和水,我倒愿意一直呆下去。我不会感到急躁,也不会逃跑的。

    橙:你是一个很能坐得住的人?

    王:我经常坐在家里一坐半天,想自己的心事。有时候会跑到唱片店里买唱片,或者散散步,有时候散步的时候胡思乱想,也可能什么都不想。

    橙:你想在孤岛上干什么。

    王:不需要干什么吧。我不想种田,也不想打鱼,有这本书和这张碟就够了,一个是听,那是天上理想和向往的东西;一个是看,那是人间的戏剧、世事、现实,是借鉴和回顾的东西。什么看海啊、看鸟啊、风雪花月的浪漫啊都不需要,也没必要。